[转载]驱魔师 奥兰比亚(部分文章)

天星雪凤

驱魔师 奥兰比亚-16


     『我可以问关於驱魔师的事吗？喔！如果我问到的是禁忌，也请告诉我，不说也没关系。』艾里神父腼腆地说。

     奥兰比亚微笑，树上的扶疏叶影一点也没有干扰到他傲睨万物的美貌。他说：

     『没有什么禁忌啊！何况，你是一位在年轻时差一点就当了驱魔师的神父的学生，我想……告诉你应该没有关系。』

     『嗯嗯！谢谢。那么……驱魔师是有组织的构成吗？类似工会、协会一类的？』

     『没有。我们既没有社会福利，也没有公家基金补助！』

     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话，奥兰比亚接著说：

     『也因此，有些驱魔师还会做别的工作，正常的、有收入的工作。驱魔抓鬼是赚不了什么钱的。』

     『我还以为驱魔师跟灵媒一样，是收入丰厚的行业呢！』

     『不，灵媒在我们这行里被称为「仲裁著」，具有与魔、灵、鬼谈判、交涉的能力。你知道，擅於使用语言让人信服、达成目的、让双方——鬼与人都满意的人，要比冷酷又死板的狩猎者与驱魔师受欢迎。』奥兰比亚说。

     套用在一般人们的相处上头，其实这也是说得通的。艾里神父喃喃地道：

     『这倒是……』

     随即想到自己这么一同意，岂不是说自己也觉得狩猎者与驱魔师是『冷酷又死板』的？连忙又说：

     『啊！不……』

     正想继续发问，艾里神父眼尾瞥见有辆计程车停靠在教堂前，有个人蹒跚、困难地下车。艾里神父站起来道：

     『那位是住在南边的巫医杰米。』

     顺著望过去，奥兰比亚看见一位右手拿著手杖、左手提著一个小箱子的黑人，慢慢地走入教堂。

     ——不是他认识的人。奥兰比亚思忖著。

     艾里神父紧接著说：

     『你知道吗？奥兰比亚，杰米也是发现史东被攻击、在史东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待在他身边的人。』

     几乎是即刻地，年轻的驱魔师站起身来，以不甚清晰的颤抖声音说：

     『我想见他……不，我必须见他！』


     当艾里神父跟著奥兰比亚走进教堂前厅的会客室时，坐在席间正在讨论事情的巫医杰米与哈德神父都转过头来看著他们。

     巫医杰米看起来约四十几岁，英俊，体格相当好，若非他行动不便，会让人以为他是打职业篮球的。

     他的皮肤黑得发亮，要不是奥兰比亚看见了他眼眶边有些松弛的皮肤，恐怕不易猜出他的年纪。

     『奥兰比亚，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

     等奥兰比亚走到了到桌前，哈德神父才接著说：

     『我介绍一下。杰米，这就是奥兰比亚……』

     『我知道。』

     巫医那混浊浓厚的声音有著一丝不确定，惊讶同时蕴含於其中。他接著说：

     『当我看著他走进来时，我就知道——他非得是「奥兰比亚」不可！』

     哈德神父微眯著眼，他明白巫医的意思，一会儿才对奥兰比亚简单地介绍了巫医杰米。

     『你就跟史东描述的样子分毫不差！孩子，奥兰比亚！』

     巫医微笑，厚厚的嘴唇包不住那白得惊人的牙齿，他伸出了他那又大又粗糙的手，热情地与奥兰比亚握手，接著出乎意料地将奥兰比亚紧紧抱了一下。

     艾里神父有点好奇史东会花用多少长篇大论来描述奥兰比亚，不经意地问：

     『史东怎么描述奥兰比亚呢？』

     巫医转头对艾里神父，言简意赅地说：

     『天使。』

天星雪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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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史东的遗物  

     天使？

     奥兰比亚对於史东如此形容他感到很诧异。

     『我不信神，自然也不信神的信差——天使。』

     这是史东说过的话。

     这也难怪了，你要一个人生正值最丰富的时刻，却在一夕之间失去了妻子与两孩子的一个男人，还怎么去相信神？

     如果亲人死於意外、病痛，人们都可以安慰自己，相信亲人们被上帝召唤了、到神的身边去。

     人生的功课不管好坏，都已经完成，从此不在人世受苦，情感上也不至於那么难以接受。

     相较之下，若一个人亲眼目睹妻子与两孩子死於什么都搞不清的妖魔鬼怪之手，而与之相对的神却不闻不问，如此，还有什么理由能说服自己相信神的存在？

     所以……

     史东以一个他所不相信的存在来形容他？

     为什么？

     这代表著什么意思？

     人的语言不像意念那样，语言并没有的诅咒的力量，但逝去的史东，却留下一个模糊、彷佛在他身上烙下痕迹的字句。

     巫医与艾里神父未必知道这些问题相对的关系，两人都觉得『天使』这个形容词，已然涵盖了这个世界上最贴近奥兰比亚的所有字句。

     但是，哈德神父却彷佛知道奥兰比亚此刻的心思。

     他笑著说：

     『我知道史东常将不信神这事挂在心里，包括所有的狩猎行动。他不使用圣水、不使用诗歌、连耶稣泪都不用……但他从未在我面前说过半句对神的渎语。我当然知道因为失去了妻儿，他对信仰也失去了信心，只是……不信神，我们仍然可以是好朋友。』

     拍拍奥兰比亚那略显单薄的肩，哈德神父微笑著说：

     『即使他失去信仰，但天使仍旧是他心中最美的事物。奥兰比亚，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

     略微低著头，奥兰比亚并没有说话，哈德神父要他站到桌前。

     桌上放著巫医杰米带来的小木箱子，奥兰比亚看得出来那曾经是史东的所有物。

     『这是史东留给你的东西，奥兰比亚。』

     他们都在等著奥兰比亚打开这个遗物，他知道，只要打开，就得接受史东已死的事实，这些东西一向是史东随身携带的。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了。

     箱子里头有著一本皮雕附扣子的皮制活页笔记本，扣子早已经掉了。

     上一次看见这个笔记本的时候，史东还活著。他活著翻阅、检视自己所整理下来的资料。

     奥兰比亚闭上眼睛，将笔记本放到桌上，箱子里还有一柄古董手枪。

     他知道这柄枪！——名闻遐迩的吸血鬼猎枪。

     但在多年以前，能够配合它除魔的子弹已经告罄，因此这枪现在只是非常普通的古董枪罢了。

     把枪放到桌上，当巫医杰米好奇地拿起枪在欣赏时，奥兰比亚自箱子里头拿起最后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长型木盒，包在一只陈旧的绒布里头。

     『啊！那个……』

     哈德神父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表情随之一变。

     巫医杰米也抬起头转移视线，看著奥兰比亚手上的东西。他也说：

     『喔……不敢相信！史东这家伙真的找到了！』

     奥兰比亚没有立即打开盒子，因为自那盒子里头，绵延不绝地奔流著他所无法形容的强大力量，透过他的手流贯他的意识，彷佛烧遍他的全身。

     『那个，真的是史东为你找来的！』放下枪，杰米说。

     他终於打开旧绒布、打开了仅用一条缎带所绑住的盒子。

     盒子一开，一道光降临了这一处，那光非现实之光，乃是降落於他们的眼中、意识、灵魂深处的光。

     盒子里头的，是一片长而巨大到匪夷所思的白色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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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故居

     那是一栋四周满是杂草的半木造房子，距离附近最近的住家整整超过了一公里。

     房屋旁几棵大树也疏於修剪，不少粗干与树叶完全挡住了窗子，街灯的光芒也遮去大部份，而属於这栋房子的庭园灯也没有点亮。

     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在房子前面张望，做了一个好像低头看手表的动作，然后决定爬过那一排半毁半塌的围篱。

     到了门前，他——雷吉.钟斯发现情况跟之前他来探勘时一模一样。

     门前还有刑事封条围起来，但是门却是虚掩著的，因为门锁在发生命案时，已经遭到摧毁。

     毕竟……这是一栋凶宅啊！

     主人日前才离奇死亡，虽然警方的说明冠冕堂皇，但，事实上是怎么一回事，圈内人都知道。

     雷吉.钟斯轻轻地开了门，看入了漆黑一片的室内。

     正想踏进去，却听见里头有个不甚清楚的声响，当一个金色的光带残像自他的眼尾晃过时，他的背脊整个汗毛倒立。

     ——吸血鬼吗？

     果然是为了那柄吸血鬼猎枪来的？

     敏捷地自背包掏出了十字架和木桩，只恨没有多一只手可以抽刀。

     就这么几秒之间，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正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正坐在这室内的一张椅子上头。

     黑暗中，他靠的仅仅是熟悉了黑暗的双眼，与屋外透进来那么一丁点可怜的街灯来补获对方的动静。

     雷吉.钟斯喘到呼吸都急促起来，心跳声响得他自己的耳膜都痛了起来。

     然后，坐在黑暗中的人影完全地静止，却传出了美妙的声音——

     是的！

     美妙！

     他敢发誓，这是这辈子他所听过最美妙的声音——

     『你是谁？到这房子里来做什么？』

     那声音影影绰绰，在这样的凶宅里有如梦境一样——见鬼了！他什么时候还会吟诗啦？对方——有可能是会吃人的吸血鬼啊！

     雷吉.钟斯粗嘎的发声：

     『我……我来的目的，不是跟你一样吗？』

     他自己的声音，紧张到他自己都认不出来，很快地，他听见那个美妙的声音冷冷回答：

     『我？我非常肯定我跟你的目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声音刚止，黑暗中的人突然站起来。雷吉.钟斯一慌，忘了十字架和木桩的正确使用法，扬起手便朝前掷去。

     黑暗中的人优雅地微偏过头就闪过了，他还看见对方因此所扬起、反映著街灯的金色长发。

     十字架和木桩掉落在壁炉旁，响起了惊人的回声——这毕竟是空房子了！

     雷吉.钟斯忙乱地要自背包里掏出那柄长刀，对方的动作更快，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一紧，竟然被猛力地推挤到墙上。

     当手上的背包掉落，他几乎已经认定自己活不过今夜了。

     好吧！就看清楚这个吸血鬼长什么样子吧！

     将那形貌牢牢记住，好带到地狱里头去！

     当雷吉.钟斯张开眼睛瞪视著这个靠他靠得非常近、似乎准备要朝他脖子上咬一口的吸血鬼时，他的心跳几乎完全停止——

     黑暗中，此人优美的轮廓与线条格外的明确，而那张脸漂亮得已经超过他脑海里所有美丽的词汇！

     如果要他形容，他不会说这是一张吸血鬼的脸，因为，他脑中只能蹦出一个最适切的词汇——

     天使！

     可是他却听见自己的嘴巴颤抖地说出：

     『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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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拥有传闻中吸血鬼该有的一切特徵——美貌、冷冽、优雅……

     虽然吸食血肉的吸血鬼，算起来是这个世界上最低下的魔物，但是即使最低下，对於人类来说也已经是无福消受的致命对手了！

     这个金发美人又问了一次：

     『你是谁？来史东家干什么？你知道你这是非法入侵吗？』

     ——什么吸血鬼啊？还敢指责他非法入侵？他自己咧？

     『你不也是非法入侵吗？』雷吉.钟斯问。

     『这是史东的房子。』

     对方言简意赅地说，似乎认定这一句话便是最清楚的解释，好像说史东的房子就是他可以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的地方？

     不过，也因为靠得如此近，雷吉.钟斯感觉到对方属於人类的吹息……

     『你……你到底是不是——吸血鬼？』

     雷吉.钟斯觉得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但是，问都问了，还能收回来吗？

     『你搞错了！如果你是来找吸血鬼的话。』

     对方突然松手放开他，似乎懒得再跟他说话——

     不！是突然地充满警戒！

     这下子，就连他都感觉到异样的氛围，正自这栋曾经死过人的房子里漫延了。

     那个虚掩著、摇摇欲坠的大门被一股怪异的风旋开，门发出了『嘎吱』的声响，一个颀长的身影侧身站立在门口。

     因为背著街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身如同黑色的剪影。他的声音有著风的共震，听起来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狩猎者」史东的故居。我可以问问，屋里头的两位是谁吗？』

     雷吉.钟斯正想回话，却发现站在他身旁的金发美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掷出什么东西？

     雷吉.钟斯快速转头看著门口的人，也只看见对方飘下的衣摆，只见他单手挡在胸前，在他伸手现於光下时，雷吉.钟斯才看清楚他的手上握住了四柄细刃。

     那细刃看似整个由纯银塑形，约有女人的手掌那么长。

     『会使用死人血与银器——这些吸血鬼最致命的东西对付吸血鬼的，只有「猎人」。你是狩猎者？』

     见没有人回答，又问：

     『是史东的朋友吗？这银刃我认得出来，是史东所制作的。』

     对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漠，令人汗毛倒立。

     至此，听见门口的怪人自称是吸血鬼，又知道了这位原先被他误认是吸血鬼的美人原来是狩猎者？雷吉.钟斯有种作梦的感觉。

     『你是谁？』金发美人问。

     吸血鬼似乎笑了一下，不过是瞬间，雷吉.钟斯因为一阵突如其来的声响，得知了那些细刃被留在大门上头，望过去，果然看见一排细刃整齐划一地钉入大门那硬木上头。

     再转回头，门口的人已经不见了。

     这时，金发的狩猎者已经冲出门去，他也跟著踉跄地跑出这栋房子。

     跑出房子前的小庭院，雷吉.钟斯看见金发的狩猎者以绝美的动作飞跃过先前他爬得有点狼狈的半毁围篱。

     『啧！怎么比起来我简直像个呆瓜？』

     他照著进来时的方式爬了出去，到了街灯下，他总算看见了那个吸血鬼真正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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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知道他是个吸血鬼，这人看起来只不过像个高大、身型颀长的一般青年。

     身上穿著再平常不过的衣服了，只是那件薄外套，看起来是用遇到光就会发亮的材质所织成的——

     听说，他们这类黑暗的生物，莫可奈何又无法抵抗地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吸血鬼黑色微卷的头发略长，触肩，因为光线不足的关系，雷吉.钟斯并没有看清楚他的眼瞳颜色。

     但怎么样都可以说：这家伙的确是很 俊 美。

     『我倒想看看有没有长得像枯枝般老人模样的吸血鬼呢！』

     雷吉.钟斯心下鄙夷地想著。

     吸血鬼似乎在等他们——或说是在等那名漂亮得不像人的狩猎者？

     当雷吉.钟斯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交谈了。

     灯下，狩猎者的金发如带著皇冠一般闪耀而高贵，但是……雷吉.钟斯一点都看不出他哪一点像个狩猎者了？

     先不说身材纤细、手长脚长到底有没有狩猎的力气了，那样的脸蛋该去当电影明星才不会暴殄天物，怎么会选择『猎人』如此黑暗的工作来做呢？

     完全忽略自己还不如人家灵活，胡思乱想暂时停止，因为雷吉.钟斯听见狩猎者与吸血鬼的对话……

     夜风中，吸血鬼的笑容带著诡谲与森然，说话时不时无意识地露出白森森的獠牙，即便是如此，都无妨於他自己的美貌。

     他对狩猎者说：

     『我想起来了，你是……史东的孩子对吧？我知道他有个漂亮、能力强——他引以为傲的孩子。』

     金发的狩猎者略为迟疑，但仍没有回答。吸血鬼又问：

     『……你是奥兰比亚？』

     ——终於知道这个狩猎者的名字了；挺正常的名字嘛！

     另一方面，雷吉.钟斯也想起来为什么他会觉得吸血鬼的话语与声音怎么听怎   不对劲？

     原来是因为那标准过了头、掷地有声一般的发音，与繁复的文法的关系。

     吸血鬼不是本地人？——雷吉.钟斯心想。

     奥兰比亚全身戒备，似乎随时都能够做出凌厉的攻击，不过他看起来却只是很自然的站著，想了一想，才说：

     『……我想我看过你，在史东以前的旧家。』

     『是的！因为史东是我的老朋友。』

     吸血鬼微微一笑，奥兰比亚摇摇头，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否定，说：

     『可是，我看过你的那一次，你正与史东在打架。』

     『喔……哈……』吸血鬼乾笑：

     『如果你看见我们打架，那必然是很久前的事了，那时你必定是个小孩子。你知道，他毕竟是狩猎者，是我们的敌人。后来，我们早就不打了。』

     见奥兰比亚那冷漠、警戒、不信任的眼神，吸血鬼摊了摊手，道：

     『要不要相信是你的事，你以为我跟那些笨猎人与愚蠢的魔物一样，是为了吸血鬼猎枪而来的？』

     『……』奥兰比亚默然。

     『我早就知道吸血鬼猎枪已经变成废枪了！别的魔物与吸血鬼会因为想要夺走猎枪而攻击史东，我却无此理由。』

     说到了『那些笨猎人』，吸血鬼与奥兰比亚不自觉地微微转头看著雷吉.钟斯，这令他一肚子火。

     但是，下一段话很快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什么？吸血鬼猎枪变成废枪？怎么会？』

     两个人都不理会他的问题，因为对那两个人来说，吸血鬼猎枪已经失去伏魔作用的事，并不是个新闻。

     半转个身，街灯在吸血鬼那凹凸分明的脸上改变了光影的位置。他说：

     『算了，要不要相信我，你自己判断吧！即使我曾与史东约法三章，但是你当然可以不予理会，只不过……你与我的背后都有个很大的危险事物等著，合作，对我们来说一定是比较划算的状态……』

     ——对於他背后的暗影，这个吸血鬼究竟知道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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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要相信吸血鬼？』

     『还用问吗？对他们而言，我们只是会思考和说话的食物而已。』

     『喔？好吧！我考虑看看。那么，刚刚吸血鬼说的死人血，又是什么东西？』雷吉.钟斯问。

     不知道他是故意忽略人家其实一点都不想理他，或是因为神经实在是很粗大？

     对他而言，这是难得的机会啊！——这些资讯是完全查不到资料的，因为关於除魔的一切都是猎人们的专属机密。

     『如果你有师傅，难道没有教你吗？你……看起来的确不像猎人。』

     奥兰比亚说得非常直接，等於是在质疑雷吉.钟斯可能不是正统的猎人。

     雷吉.钟斯抓抓头，很老实地说：

     『我这是祖传的啦！但，的确不是猎人，不过我的人生志愿就是当个猎魔人啊！我叫雷吉.钟斯，奶奶是灵媒，大家都叫她钟斯奶奶，她总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到我妈那一代是最强、能力最高的吧？可惜这项家传的能力，一向只传给女的……』

     所以他很懊恼，没想到连遗传都有性别歧视。

     奥兰比亚摇头。

     看起来用冷漠的态度和语气，也赶不走这个闯空门又没自觉的家伙，他只好站起来，走出史东的房子。

     『那么，你最好安居乐业，以后远离妖魔鬼怪与猎人，好好当个幸福的平凡人比较好。』

     雷吉.钟斯见他走了出去，捡起自己的背包，追上前。

     『喂！再多跟我说一点猎人的知识嘛！还有，我看那个叫作汉斯的吸血鬼挺无害的啊，说不定可以藉由他知道更多关於吸血鬼的事啊……』

     『离他远一点。』

     走到停放於远处的车子，开了锁，奥兰比亚坐进驾驶座才说：

     『那个汉斯的话里有许多疑点，而且，他不是一般吸食血肉的吸血鬼，而是个有力量的古老吸血鬼族……』

     『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

     雷吉.钟斯好惊讶。不过奥兰比亚对於这个笨问题置若罔闻，接著说：

     『然而，会逼得汉斯向猎人靠拢，那么他的敌人一定强大得多，很有可能是有「阴影国王」之称的吸血鬼之王。万一真的是，你还不闪远一点的话，有一天你一定会痛恨自己今日的愚蠢。』

     奥兰比亚不得不说重话。

     有些人就是喜欢冒险，却又对於危险完全没有应变能力，尤其是这些对黑暗太过好奇的人们——

     被那些浪漫的电视剧或小说所骗、没自知之明的业余玩家实在是太多了。

     『喂！——别走啊！』

     雷吉.钟斯见奥兰比亚发动了车子，并且很显然地不想载他一程，朝著他大叫。

     看著奥兰比亚的车扬长而去，雷吉.钟斯朝著马路那一头大喝一声，叹一口气。

     『好不容易遇到梦寐以求的人物，竟然什么话都问不出来……』

     一转身，差一点没吓得屁滚尿流。

     那个本来已经离开的吸血鬼汉斯，就站在他的身后，笑容里咀嚼著令人望而生畏的白森森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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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

     只能目瞪口呆地发著无意义的声音，雷吉.钟斯一步一步向后退。

     他当然也知道，退一步与退一百步甚至是骑著摩托车逃跑，都逃不过一个吸血鬼的猎杀，但是他就是克制不了这些愚蠢的举动。

     奥兰比亚说得对，有一天他有可能会痛恨自己今日的愚蠢——没有想到那一天就是今天！

     看多了人类知道自己离死不远时会有的复杂心情与愚蠢模样，汉斯脸上有著轻微的笑意，他双手插在口袋，说：

     『看得出来，你对我很感兴趣，是不是？』

     『呃……这、啊、哈哈哈——』

     有兴趣，也要在狩猎者的保护伞之下，才能感觉得到兴趣啊！

     现在，一点也不有趣！非常不好玩！

     『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当然，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汉斯才说完，雷吉便接著说：

     『对！奥兰比亚说不可以相信你……』

     啊！他真想狠狠地揍自己几拳——为什么不看场合说话呢？

     岂料吸血鬼听完，哈哈大笑起来。他说：

     『很好！好孩子！我喜欢聪明的孩子，奥兰比亚的确不该太过於信任我，因为……我对他，可是有非常浓烈的兴趣的。』

     『呃？是说……很想吃了他？』

     说完，雷吉又紧紧地握住拳头，差一点敲打自己的头。

     吸血鬼微笑，那完全看不出岁月痕迹、完全没有皱纹的苍白脸上有著难以理解的光。

     『要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正确地说，是因为我很喜欢他，第一眼看见奥兰比亚，心里就希望他能够当我的爱侣。』

     『——呃？』

     『他真的很闪耀，不是吗？匪夷所思、叹为观止……全身恍若带著神界之光一般的闪亮……』

     ——哇啊啊啊啊啊啊！多么露骨的告白啊？还吟诗耶！原来吸血鬼是这款的？

     雷吉呆呆地看著眼前演舞台剧一般的吸血鬼传述自己的情意。

     吸血鬼真的喜欢亮晶晶的事物啊！奶奶！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啊……

     可是，这些话干嘛要跟他这个局外人说啊？

     彷佛回应雷吉心里的疑问一般，汉斯转头看著他，令他心下一凛。

     『不过……我就会劝你要多信我一点了。』

     『为什么？』

     雷吉话声方落，眼前一花，本来离他约有二十来步之遥的吸血鬼，现在就在他跟前，并且一手掐著他的脖子，将他提起来。

     汉斯微笑，说：

     『如果，你敢坏了我的事，我会先杀了你。』

     『啊啊啊啊……』

     感觉到脖子和身体好似要分家的痛苦，一股气差一点接不上，雷吉挣扎著说：

     『能不能……请你说清楚一点？比如说……是什么事？好让我……不要不小心……就「坏了」你的……事？』

     吸血鬼笑著说：

     『很简单，你什么都别做，也不准去死缠著奥兰比亚、不准靠他太近……』

     『O.K.！——我照办。』

     所以，偶尔缠他没关系就是了？

     放开了雷吉，吸血鬼点头，说：

     『未来我们见面的机会非常多，当然，你可能看不到我、不知道我在不在你的周遭，不过，你的一举一动，我可是看得很清楚。』

     ——真倒楣！怎么会招惹到这样一个吸血鬼？回去肯定被妈妈与妹妹笑死！

     然而，这个汉斯该不会真的想将奥兰比亚变成他的同类吧？这怎么行呢？奥兰比亚可是个猎人啊！

     万一他变成了吸血鬼……

     汉斯接下来的话，令雷吉开始怀疑——这个吸血鬼是不是能够听见别人的思考？

     『你也不用太担心，可以将我当成朋友。现在的局势对我来说，猎人的奥兰比亚会比吸血鬼的奥兰比亚有利，我需要他「是个猎人」。』

     说完，发现雷吉仍旧张大了嘴呆愣著，汉斯以为他听不懂，补了一句：

     『我暂时不会动他的。』

     再度笑了一笑，那声音与风共鸣，虽然称不上震耳欲聋，却钻刺著雷吉的耳朵都痛了起来。

     一眨眼，吸血鬼又消失了。

     『……我这到底该说是幸运或是倒楣呢？吸血鬼猎枪没找到，却遇到了狩猎者和吸血鬼……』

     喃喃自语地，雷吉.钟斯在夜风中慢慢地离开了这条荒芜的马路。

天星雪凤

奥兰比亚(三)片场魔影-1

◆第三章 片场魔影


他有一个名字，属於光明。
黑暗也有一个名字，属於谜。
如果你从未见过黑暗，
便永远无法凌驾於它。


☆一☆起因


     当化妆师、美发师都退出化妆车之后，这部『吸血鬼夜惊魂』电视影集的主演人——艾蒙.戴纳终於可以休息了。

     他在自己的那一部休息车里随便冲个澡，自冰箱里挖点东西来吃，一边扭开电视。

     声音会令他感到安心，即使是睡觉时，他都会打开音乐电台，听点古典乐当安眠曲。

     在电影圈里，艾蒙.戴纳只能算是三线，或是四线的影星。

     曝光率与知名度也是属於地域性的，出了某些区域，根本没多少人认得他。

     虽然他也会羡慕那些国际级、曝光率很高的大明星，但是，对於目前自己的现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

     演个电视影集，要累积知名度也是挺容易的。

     尤其是制作严谨的影集，每个星期都有曝光的机会，算是很固定的亮相，不用担心太久没出片被观众遗忘。

     喝著睡前一定会喝的红酒，眼前的电视节目光影晃动，但他没真的在看。

     因为拍的是吸血鬼这类的剧本，所以夜戏很多——甚或说，有时候艾蒙.戴纳会觉得哪个时间睡都不对，哪个时间都能睡，却也睡不沉。

     饮尽了杯里的暗红色液体，瞬间，艾蒙.戴纳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似乎尚停留在剧情里那个俊美、冷酷的吸血鬼身上……

     醉了。

     有那么一点醉意。

     或许，饮人生血，也会有这样的效果？

     所以，人们才会付予吸血鬼这样黝暗又浪漫的想像？

     摇摇头，艾蒙.戴纳伸手捏了一下鼻梁。

     该睡了，天都快亮了……

     才躺下去，他发现某位名媛送他的伯爵表不在自己手上，爬起来到浴室找了一圈，也没有印象刚刚洗澡时有拿下来。

     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搞丢，还不知道何时、何处搞丢的？是因为连日来都恍恍惚惚的关系吗？

     随便穿了一件衣服，艾蒙.戴纳走出自己的休息车。

     凌晨前的夜风带著冰冷的北方气息，他打了个哆嗦。

     突然地，他听见了一个呼唤声。

     并不是呼唤他，但是却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风中，那冷冷的声调忽高忽低，紧紧地扣住了他的心思。

     本来要去刚收工的第二摄影棚找看看的，他有在拍片时将随身贵重物放在片场保险箱的习惯，有可能伯爵表放在里头忘了拿回来了。

     但，现在却有点迟疑。

     他移动脚步，想朝著第二摄影棚去，却又不自主地转往第一摄影棚……

     到了门口，一个声音自后头响起，他尚未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喉咙却传来一阵剧楚——

     啊——

     他有点体验到了喉头被咬的那种……说不出来的痛楚了！

     原来是这样啊……

     当血液疾出，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原来是这种感觉？

     ——带著一种……刺痛、眩惑的痛楚。

     还有快感！

     对！

     快感！

     他想，如果让他重新演过一次，他可以将那一节——变成吸血鬼之前，失去生命时的瞬间感觉诠释得更好。

     但，他嘴唇微微一动，那笑容十分符合他俊美的外貌。

     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艾蒙.戴纳——电视影集『吸血鬼夜惊魂』主演吸血鬼的俊美男星，现年二十八岁，於两个小时之后，被发现死亡。

     他的喉咙被吊钩穿过，就这样吊在高高的吊车上，脸上是诡谲的笑容。

天星雪凤

奥兰比亚(三)片场魔影-2

二☆阴影

     一早，奥兰比亚冲个澡之后顺便洗了衣服，将自己的衣服晾起来。

     小曼吃完早餐，在他的脚边绕来绕去撒娇。

     『好孩子，你还是待著这里吧！我有重要的事要办，可能无法分神照顾你。』

     抱了一下小曼，然后他自己走到公墓公园停车场去稍微清洗自己的车子。

     在公墓公园散步了片刻，心里决定了某事。

     一个星期之前，在哈德神父的热情邀约之下，奥兰比亚到了这个城市渡假一个月。

     他很感谢哈德神父的邀约，因为……到了此地他才得知，教父已经去世的事情……

     原来……史东离开他之后，到了这个城市定居？

     史东在这里去世——

     这一个星期里，奥兰比亚住在教堂后的小宿舍。

     哈德神父是真的希望他能放松地休息一段时间，除了勋爵府、史东的事之外，没再说什么了，似乎不想让他多烦忧。

     在白天，他偶尔会到教堂内，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看书或沉思。

     偶尔，他也会到教堂旁的公墓公园散步，坐在树荫下的椅子想著过往种种。

     史东的故居，刑事封条已经撤下、命案调查告一段落。

     奥兰比亚向哈德神父请了假，车子开到了史东的故居——其实也不算远，车程约三小时。

     一个人慢慢的整理这栋满目疮痍的房子。

     其实，他也只能略尽人事。

     凶案发生之后几天，房子的水电即已停止输送。

     要住下来是不可能的，奥兰比亚也只能稍微整理一下，让它看起来不那么凄惨。

     他不忍心让史东的家变得如此凄惨……

     不过，他最大的目的还有一个——

     他选择独自在这屋子里渡过两夜——没有带著黑猫小曼，因为，他不知道在史东的故居会有什么东西等著他。

     第二天夜里，他终於知道事情不如他想像的那样；他并没有等到任何值得怀疑的魔物出现。

     除了多日前在这里遇到的吸血鬼汉斯之外，其他的魔物似乎都自史东故居附近消声匿迹了……

     这是因为——魔物们已经知道伏魔猎枪已经失效了吗？

     亦或是史东已死，它们自然转而寻找下一个目标？

     或只是单纯认为猎杀狩猎者的任务达成，撤退了呢？

     坐在黝暗的屋内，心思自然会飘往意识的深层去。

     平日不会去想的事，此时都会涌上心头。

     他是一个不害怕寂寞、可以完全与自己独处的人。

     虽然他也不会排斥与别人相处互动，不会排斥与很多人一起用早餐、吃晚餐……

     但是，住在教会里的那几天里，大部份的时间他会带著黑猫小曼到处走。

天星雪凤

奥兰比亚(三)片场魔影-3

     已经记不得是几岁开始，他慢慢地对於身后的影子产生了恐惧。

     那种恐惧来自灵魂深处，但是他却不想调头就走。

     可以的话，他想要与那个名为恐惧的东西面对面看个仔细、瞧个清楚！

     说来，他并不害怕任何的鬼怪与魔物，那些东西行走於这个世间，对他而言就跟在路上遇到行人一样的自然。

     但，笼罩於他的命运之上的那一席黑幕，却形成一个除了他没有别人可以发现的阴影。

     思考中断，因为他听见一个细微至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在黑暗的屋内响起。

     『你一点都不害怕？』

     汉斯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但奥兰比亚没有任何动作。

     『「狩猎者」不该一个人坐在黑暗中思索，他们总是追逐。』

     汉斯颀长的身影降落在窗前，站到了奥兰比亚面前。

     在吸血鬼的眼里，坐在眼前的人如日光一般的明亮夺目，足以引起飞蛾扑火的效应。

     但那光却不是因为他那耀眼如光冠的金发，也非因那白皙晶莹的皮肤，而是……

     灵魂之光！

     这是很妙的事！尤其是对吸血鬼来说——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敏锐、最完美的生物，感觉强过所有面对危机时具未卜先知能力的动物；速度也凌驾於猎豹十倍以上；力气更是强过黑金刚几等。

     如果他们愿意，也够小心、心灵够坚强，他们可以永生永世活下去。

     但是，他们仍是『生物』。

     『吸血鬼』是人类为他们标示分类的称呼，是有血有肉的生物，只是不同於人类罢了。

     他们与多数的人类一样，看不见灵魂这种能量。

     超越人类几倍，却因为依然拥有最大的弱点——肉体，因此在猎人眼中，算是较为低下的魔物。

     是的，或许他们敏锐到能够感觉到几公里之外的威胁、能够知悉明日将至的危机，但他们仍然看不见灵魂，所赖以为生的，也是血肉。

     然而，奥兰比亚在他的面前透出了灵魂之光——本来他不应该看得见的光……

     那光足以让他心甘情愿地放下自己的永生，只为了去触摸那个炽烈的毁灭之火。

     好一会才将视线转移到眼前的吸血鬼身上，奥兰比亚轻扬著那带点高傲的细眉，说：

     『看来……你对「猎人」的了解不如我知道的那么多。』

     『如果你愿意说，我倒是非常希望多听一点。』

     汉斯微翘著嘴角，模样豪迈不羁，的确拥有著传奇性的魅力，不过这对奥兰比亚来说，没有一点吸引力。

     『我只能告诉你，史东是狩猎者，我不是。』

     闻言，吸血鬼摇头，他抚摸著数日前自己在门口留下的银刃痕迹，说：

     『怎么可能？你拥有狩猎者的速度与身手，你深得史东的传承。』

     『没错，猎鬼的一切知识皆是史东教我的，但是——我是「驱魔师」不是「狩猎者」，只接受委托，不会自己去追逐魔物。』

天星雪凤

奥兰比亚(三)片场魔影-4(缺失)

天星雪凤

奥兰比亚(三)片场魔影-5(缺失)

天星雪凤

奥兰比亚(三)片场魔影-6(缺失)